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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震说他不怂

做人就得随心所欲，换句话来说，从心，就得怂。这一点池震是一向当做人生信条贯彻到底的。

  做律师的时候，要“怂”，给陪审团留以足够的空间，让它们能够在不刻意的引导下倾向己方。这做了开酒吧的，也得怂。什么大场面什么大事情开瓶好酒对嘴吹，虚与委蛇明面恭敬暗地危险，三两虚拳再加一个笑脸。嘿，完事。

  当然，这种小把戏也不是对谁都适用的。尤其对陆大队长，几乎无效。

  你陆队长人狠话不多，一句不和立马抄拳头进行爱的教育。就算不抄拳头，被那一双圆不溜秋的大眼睛冷冷一瞪，这顿时啥都不敢做了。不怂，也得怂。

  原本池震一直以为自己可能就得这么怂下去了，直到他有一次抓到连熬两个通宵，头疼到天台吹风的陆队长。

  “我靠。”

  “你是人是鬼啊？”

  池震推开天台的门，就看到黑暗和朦胧中靠着栏杆仰头望天的陆离。他依旧套着他那黑皮衣，又穿着一条收裤脚的长裤，加上几乎盖住半张脸的头发，几乎黑的和夜色混在一起。

  晚上还是有一些微冷的小风的，似有似无的拨弄着人的额发，有点痒，却很舒服。池震走过去，默不作声的站到了陆离旁边，撑着栏杆，漫无目的的环视夜色下的街道。陆离没说话，不过池震觉得他一般不谈案子也不会开口说话。况且接近两天的侦查毫无进度，这换了谁此时此刻也不想说话了。

  池震从内口袋掏出他那酒瓶，扭开盖子猛灌一口，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。其实不要说陆离，他也觉得闷的慌。他和陆离办了这么多次案，像这次一样这么久都毫无头绪的还是第一次。

  “……喂，陆离。”

  池震觉得这么干站着没什么意义，决定主动开口挑起话题。可谁知道，他的问题是出了口，可过了好久也没听到人的一丝回应。

  “陆离？”
  “陆队……？！”

  池震喊了半天也不见回应，他猛的凑过去，却发现陆离整个人扒在栏杆上闭着眼睛睡的正熟。脸颊上的软肉被手臂挤压变形，看起来傻兮兮的。池震一愣，猫着腰凑的更近了一点。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陆离居然能站着睡着，还是该惊讶他喊了这么多声陆离竟然还没有醒。

  天台上只有一盏亮度很低的小灯，晕着黄黄的光在风吹下晃晃悠悠的荡在两人头顶。陆离额发洒在脸上的阴影一会盖过鼻尖，一会又只到眼窝。池震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打量他陆队难得一见的安静的睡颜。陆离在睡梦中仍然紧紧锁着眉头，他的眼下晕着一片青，猫一样的唇绷成了直直一条线。两瓣唇不知是因用力还是因为太累了，苍白苍白的，甚至有些发青。

  有那么一瞬间，池震以为自己看到了饿死鬼。

  他以为他陆离是超人么，熬两个通宵，怎么的，还准备熬第三个吗？

  池震只觉得无明火起，一把抱起陆队转身下楼。陆离被勒的有些疼，模模糊糊的从睡眠状态中醒来，试图从池震有些勉强的揽腿抱中挣脱出来。他还没怎么反应，就听到耳畔池震咬牙切齿的低吼。

  “陆离，你要成仙吗？你再他妈的熬通宵我就跟你急！”
 
  陆离有些懵，他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。只是下意识的，有些奇怪的想。池震能怎么和他急呢，他又打不过自己。他把头靠在池震的肩膀上，池震身上有一股不重不浅的酒味，然后是芳香洗衣剂的味。不是很配，但却不为何。陆离闻着闻着，突然就觉得很困。这种困是一种无法抵抗的困意。

  人到了最安心的地方，往往会进入自我放松的状态。以往所有被压抑的疲累一股脑的涌进脑海，冲出桎梏，然后安心的入睡。

陆离迷迷糊糊的靠紧了一点，想：其实睡一会……也不会怎么样的。

  池震一路冲进办公室，把陆离安放到他的椅子上，然后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天晓得他有多久没有抱过这么重的东西了，好不容易缓过来，他瞅瞅睡的安详的陆离，一口气没上来，一把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准备摔，可惜他理智在线，脑海中手枪警告疯狂鸣叫，手上的动作挥到一半硬生生停在了半空。他深吸口气，把文件放好。一边嘀嘀咕咕：“行，好，算我池震欠你的……”

  “……不对，是你陆离欠我的。”

  然后他抹掉额角的汗，拿着酒壶灌了口酒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  老板椅里睡着的陆离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，把半张脸埋进了池震的外套里，继续沉沉的睡了。

  池震：我敢吗，我有那个胆和陆离急么！我他妈的居然吼了陆队……溜了溜了，再见！